第四十五章 蛇鼠露相_逆水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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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蛇鼠露相

  第四十五章蛇鼠露相

  第二日凌晨,起早晨练的宽子这一桶早点都还没有买回来,戚宝山一个电话召唤严小刀去“请早安”。

  “请早安”这话是说笑的,两父子之间多年来有这习惯,戚爷心情好的时候,瞧这春光明媚的天气不错,就叫小刀过来城里的林荫宅院,闲逗蛐蛐磕牙打屁。戚宝山在电话里说,你甭吃早饭了,过来我这里吃,我给你单独做。

  只是在这多事之春,这大清早会面显得当不当正不正的,让严小刀觉着他干爹肯定不是请他逗蛐蛐打麻将的,只怕又要重提昨日之事。

  他临走仍是轻声轻脚进到地下室,看到凌河睡在墙角阴湿的地铺上。

  凌河脸冲墙壁将神情全部埋在阴影中,一手横搭在腰腹间。严小刀猜这人肯定醒了,但不会跟他说话的。他凑过去吻了凌河一侧鬓角,聊以慰藉自己心中想念,又握了握对方手腕,离开了。

  清晨的林荫道小白楼,阳光透过枝头树叶的缝隙,在严小刀脸庞上映上斑驳的光影。

  院子里十分清静,滴水观音照常滴着水,八哥鸟见到熟人到访,常年如一日用下沉式的本地口音唤出他的名字:“倒儿~~~爷~~~”

  戚宝山与严小刀见面,都是老江湖的脾气,经验老道,过往的糟心事尽量不提,互相轻轻一点头,小刀喊一声“干爹”,那事就过去了,不然还能怎样?

  戚宝山以眼神示意,让严小刀坐到桌边红木梨花太师椅上,还特意走过来,掀开他的外套和衬衫,外一层里一层地都掀开,瞧里面的伤口。

  “上了药,没事。”严小刀说。

  “我知道肯定没事,就往里戳了指甲盖大小那一丁点,就是拿刀比划着吓唬吓唬我!”戚宝山不屑道。

  干爹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严小刀不好意思地垂眼笑了,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你就算准了知道我心疼你,呵?这世道,从来只有老子心疼儿子的,儿子心疼过老子吗?谁家也都是这样,不孝子。”戚宝山往八仙桌另一侧的太师椅上坐定,两枚玉石核桃发出脆响从左手倒到右手,半调侃地挤兑小刀。

  “儿子也心疼干爹,以后不那样了。”严小刀低声致个歉。

  戚宝山今天也像有意弥合感情,主动给严小刀洗茶泡茶。严小刀要上手,这人推开:“你手太糙,你不会做。”

  戚宝山闲做无意状突然问:“那姓麦的小子出事前,你是不是见过他?”

  严小刀微微一愣:“……嗯,当天傍晚碰巧遇见。”

  戚宝山:“聊了些什么?”

  严小刀:“没聊什么特别的。”

  戚宝山的目光从眼皮下瞭出来,仔细审视严小刀的神情。这让严小刀也盘算,干爹怎么知道?想必警局内部也有戚爷撒出去的眼线,肯定不会是薛谦,但戚宝山应当知晓了他在警局录下的口供内容。

  戚宝山显然起了疑心,追问:“真没聊特别的?小刀你不要瞒我,他有没有给你看过什么东西,或者给你什么东西?”

  严小刀是当真心里咯噔一声。

  戚宝山并未露出威逼表情,淡淡的没有表情才是最有威慑力,就一只手握着玲珑剔透的骨瓷茶杯把玩,另一手轻轻在桌上敲动,那意思就是:就你这点道行,别瞒啦!

  严小刀还真的将东西带在身上,原想进城路过另一家进口品牌的专卖表店。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默不吭声从随身公文包掏出那只精装蓝色盒子。

  随后的小半天,严小刀就坐在这梨花桌旁,围观他干爹拆表!

  戚宝山显然跟干儿子想到一起去了,都察觉这瑞士表可能暗藏玄机,麦允良偏巧那晚给严小刀送表,这简直一定是心怀叵测大有文章!戚爷维持一副老成凝重的表情,大敌当头似的,趴伏在桌案边,用几根尖头小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开表壳。

  严小刀没想到他干爹还有这套手艺,想必也是年轻时四处学艺打工赚钱,平时又喜欢在宅子里鼓捣一些民国时期的机械工艺老玩意儿,喜欢收藏古董,对修表行当也就略知一二。

  他内心紧张得七上八下,视线都快要钻到那一桌子针别大小的琐碎零件里面,生怕他干爹从中查获麦允良真正隐藏的玄机,那些或许不适宜让外人知晓的惊天秘密。他还清楚记得麦允良那时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自己保存,不要交给别人”。

  戚宝山换上一副金边老花镜,埋住头极为认真,右手持表,左手拧动袖珍螺丝刀……

  ……

  完完整整拆了一遍,最后戚爷的月白色绸布小褂的后身都让汗水洇湿了。结论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啥也没找到。

  这个结论,让严小刀暗地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有让秘密曝露在第三人眼前,他就没有辜负麦先生;然而他还是没能破解这块表,仍是没有完成麦先生的嘱托。

  戚宝山蒙着一脑门子汗最终放弃了,重新将表装好,也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盒子递还给小刀。

  严小刀给他干爹洗脑似的解释:“真就是一块普通的表么。”

  戚宝山无奈地一指他:“你小子,莫名其妙招这些桃花!”

  严小刀:“……这事真的没有。”

  戚宝山摇摇头,仍然忍不住提醒:“小刀,我了解你的为人,你就是讲义气而且心思重,嘛事都让你憋在心里不愿意跟我说。但干爹这次就提醒你一句,无论姓麦的后生他当初跟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要管。”

  你不要管。

  “明白我意思吗,小刀?干爹毕竟比你多活二十年,真心都是为你好,有些事就不要过问,不能去碰触。那位麦先生总之已经去世,这人从此从世上消失,你每年清明给他烧一盆纸就算尽了朋友情谊。你自个在自个面前划一道红线,这是你管不起、扛不起的一件事,千万不要去碰!”

  严小刀轻声点头:“我明白。”

  戚宝山放松下来,阴霾散去云开雾明,发觉干儿子这还饿着呢,于是进厨房做顿早午饭。严小刀是真不会做饭,因此这事他也就不会假模假式地进厨房撸袖子了,他煮出来的东西那就没法吃,他屋里两条狗都嫌弃他,熊爷都拒绝吃!

  戚宝山手艺不错,平时吃面都很讲究地要吃手擀面。戚爷做了一顿本地家常的打卤面,将那黄花木耳白菜与油豆泡切成细碎,煮成一大锅。一笊篱的大海虾去皮剁碎丢进卤中,再点几滴酱油色,最后勾上芡……这一锅卤就喷香得没治了。有钱大老板未必都喜欢雇佣保姆厨子的,戚宝山平时就在宅子里自己鼓捣点儿吃食,作为一项生活的艺术,别人做的他还嫌弃。

  严小刀打下手只能帮忙剥个虾壳,但这锅面他能干掉一大半,从小就爱吃他干爹这锅面。

  戚宝山最后还耍刀工切了一碟蛏子肉凉拌黄瓜丝,海滨特色的爽口小菜。

  戚爷偶尔抬眼递给他一口蛏子肉,严小刀伸头就着对方的手,几乎都进嘴了还是拿手接了,要像以前他就直接用嘴接了。

  戚宝山也没说话没搭理他,那时心里一凉,两人之间说到底隔了一层,已生出无法弥合的忌讳和嫌隙。这儿子养了十几年快成了白给别人养的,就要拱手相送他人!他确实不甘心,但他自认在某些方面也算是个正派君子,尤其对待小刀,他仁至义尽且绝不强求,哪天进棺材板了财产都打算留给小刀了却一桩心愿,这方面让旁人绝挑不出他戚宝山一分一毫毛病。

  严小刀就双手插兜闲哉地靠在厨房门框上,有一搭无一搭地瞧着他干爹切黄瓜丝。

  这人切菜是用的左手。

  戚宝山是个左撇子。

  这事严小刀一直知道。戚爷平时吃饭写字或者与重要人物握手,一般还是用右手,唯独在使刀切菜这件事,或者做一些需要全神贯注的细致活,比如刚才拆解那只瑞士手表,才曝露出左撇子的天然习惯,改不了的。

  同一天,一贯办事效率极高、办案作风像上前线打仗的薛大队长,将游家公子游灏东请进警局的小会议室。

  跟严总的待遇一样,有茶有烟,不必进审讯室坐铁椅子,但一个都不放过,每一位重点人物都过一遍堂。

  游公子进市局衙门喝茶这件事,迅速就让圈内消息灵通人士打探到了。许多人私底下议论,这其实就是对游家发了一枚散着橘红色烟雾的信号弹。薛队长不过是公安衙门打头炮的代言人,这人做出的事情,一定是经过授意和指点的,游家要出经济问题,连薛谦都不惧了,竟然明目张胆地给游家儿子上眼药,以前谁敢啊?

  游灏东当夜确实与麦允良发生过性/关系,这一点有戒指和生物学痕迹作为佐证,游公子就算再骄横的一个人,在薛队长面前,也不得不铁青着脸承认实情。游公子以前一向瞧不上薛谦这种条子,随处鸡飞狗跳四面点火放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忒碍眼了,因此没有任何私交来往,见了面都板着面孔懒得伸手递烟。这回不知有没有在内心深刻反省,自己平日做人未留转圜余地,当初怎么就没下功夫打点刑部衙门里这出了名的一头公夜叉呢!

  但游灏东还是自信着的,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薛谦就是找他茬。

  他就是操了麦允良,做就做了,他又没杀人放火。他手里就没沾血,麦允良的死与他无关。

  薛大队长也明白,游灏东并非害死麦允良的凶手,这桩男人床上的风流事并不能奈何根深树大的游家公子。退一步说,哪怕游灏东就是凶手,是否能定其罪恐怕都不是他们本地公安一个小小衙门或者检察院判能够定夺的事情,这中间牵连着许多人事利益的纵横捭阖。说到底,是讲究嫌犯与受害人哪一边的胳膊大腿更硬一些。

  麦允良看起来是要白死了。

  真正惦记着想要为麦先生伸冤张目的,竟只有警局内的薛谦和公门之外的严小刀,以及网络上无数与之素昧平生的痴心的祭奠者、追随者。这人生前风光,贵为一株摇钱树、海上花,去世后迅速被经济公司弃若敝履不愿再提,生怕牵连糟污了旗下其他的阿猫阿狗。隐蔽在富豪圈内不为人知的秘闻丑闻,怎么能被揭开盖子曝露那丑陋不堪的真实面目?

  麦允良自己家人也不给力,那位年过半百还流连花街柳巷不务正业好吃嗜赌的母亲,在媒体话筒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狰狞面容,残妆都哭拧了,说到底就是想要钱财赔偿。这些年倚靠儿子的卖肉钱偿还赌债,这会儿提款机一声不吭地当机挂掉了,谁养活她下半辈子啊?

  麦允良档案上“父亲”这一栏完全空白无迹可寻,他真正的生身父亲绝不会在这时露面为他鸣冤,躲还躲不及。

  因此,简铭爵游灏东这些涉案牵连的公子爷,最终不过是拿钱消灾,把麦先生的丧葬费缴付了,再偿清其母所欠的赌债窟窿,足够封住那老女人的嘴,很快圈内都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

  薛队长心中怀有义愤和不服,即便身在公门有些事情他无能为力,把这些人拎到局子挨个审一遍就是敲山震虎,让这些平日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豪门娇客,也懂得畏惧社会法律之上道德准绳的红线和底线。

  ……

  案件大的脉络似乎水落石出,许多细节仍然令人百般困扰,比如麦允良为何凑巧选择游公子时常出现的酒店、谁有意无意破坏了许多监控、谁将这人引入梁少预订的房间并偷换赵绮凤的电动钥匙、而究竟谁给赵女士打了个电话诳她去到现场……假若没人打算继续深究,也能凑合给公众一个囫囵吞枣式的交代,键盘侠们无从知晓这些费解的细节。

  然而,似乎就有人不想看到这件事虎头蛇尾地结案。

  事情的转折点恰恰出现在游公子被刑警队请吃茶的这天中午,简直像双方约好的,而且专门等到正午12点整,几乎所有公司和政府部门进入午休、学校下课学生直奔食堂午餐的时间点,网上又爆了。

  薛队长目送一脸晦气铁青色的游公子离开会议室,这边的年轻警员就面色惊悚地扯住他低声汇报:“薛队,网上又有人爆料,这回是好几个视频网站集体爆了,我我我悄悄点开看了,是姓游的和麦允良那什么,那事被人拍了!”

  薛谦都不太相信,那天晚上被人拍了?还敢放出来?

  刑警大队办公室内迅速炸窝了,所有人各抱手边一台电脑搜索那些视频,看得瞠目结舌。有人不慎忘记调整音量,刺耳的水渍声和粗喘声从音箱中传出时令许多人反胃不适。方副队长这样脾气和取向皆刚直不阿的汉子,被恶心得直接摔键盘不看了,午餐盒饭都没法吃了。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得知消息。

  严小刀桌上摆着吃干抹净的一只铝盆,他干爹细嚼慢咽还在吃。他溜进厨房顺手将铁锅里最后一口卤汁也刮干净了,还没迈出厨房,聚光于手机屏幕的两行视线蓦地定住了,万分震惊……

  游公子也刚出警局没多久,坐在私家车内生闷气,接二连三的报讯电话疯狂炸开他的手机:“东哥您、您看网上,那什么,好像是您被人拍到……”

  情/色视频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网络震荡,铺天盖地而来,用那些晃动模糊却充满刺激性的淫/靡的镜头撞入每个人的关注视线,再烙印式的覆盖每个人的记忆,让人没处躲没处藏的。

  薛队长恐怕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这视频究竟在哪拍的。

  严小刀那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住过这家酒店,几乎差不多的房间格局,关键是镜头露出了床头充满南洋岛屿风格的桃花芯木雕饰,雕刻的是一只苍鹭引颈伫立于水中。那是伊露岛的国鸟,岛上随处可见。

  苍鹭的举止神态孤标傲世,身姿娴静优雅,不理会俗事,就静静凝望床上粗暴纠缠着发出呻/吟声的肢体,目光中饱含怜悯与宽恕。

  被压在下面以跪姿饱受侵犯的受害者痛苦地战栗,面部被打码了,然而在这样特殊非常的时期,许多人从他汗水蒸腾的胸腹、手臂上的小块色斑、甚至挣扎揪扯着床单的五指形状都能辨认出,受害人是麦允良。

  而施暴者没有任何打码,仿佛就是要将这副丑行恶行全部昭告天下,将这人平日里不能示人的一切残暴、凶恶之态,赤/裸/裸地呈现在镜头之内,用这无形无迹的方式将一个人剥皮销骨,挖心掏肝。

  事情大了,薛谦气得将一沓子文件横空摔在白色写字板上。文件撞歪了墙上的梅红色大幅锦旗,锦旗署名“梁氏集团”。薛谦任凭纸张在空中天女散花,破口大骂“他妈的谁干的”!网警立即开动马力四路出击,开始和谐并删除视频,试图尽力将不良影响截留在可控范围之内。

  几家视频大号网站慌乱中纷纷发表声明,试图撇清干系:这视频绝对不是我们发表的,我们的网站今晨被人黑了!

  然而来不及了,许多三流和不入流的非法网站迅速转载,在人人皆是娴熟高手的高科技时代这样刺激流量和国民关注度的爆炸性八卦是阻拦不住的。越是不该流传的东西,通过社交平台的柔软触手无孔不入,将最残忍的隐私渗透进虚拟空间的各个旮旯缝隙……

  网警部门向薛队打小报告,查出来像是境外地址的黑客行为。

  这已经超越了咱薛队长伸长两条胳膊能够管辖镇压住的范围,鞭长莫及。薛谦把一颗烟蒂在嘴里嚼烂,他认为自己判断也没有错,假若能追踪到抛出视频的幕后人物,也就能知道谁在以一只拨转轮盘的大手暗暗操纵案件的许多细节,房间设局,模糊监控,伪造通话,再调换钥匙。

  如今看来,这件事从始至终的网络走向皆有迹可循,步步为营,比对着警方的破案程序和步骤,用一杆无形的鞭子将几路涉案人物剥皮露脸再口诛笔伐,毫无人情味地痛打这些道德败坏的落水狗。

  ……

  满床泼洒下来的红酒,一滴,两滴,落到地板上,就是无辜者鲜红的血液,刺痛、烧灼着每个人苍白的眼球,试探着人心底线,碾压着胸口位置那一道负重承压的膈膜。

  严小刀随便寻了个借口从戚爷家中跑出来,一手撑在自己座驾的车顶,微微弯下腰,感到呼吸艰涩。视频他第一遍没看完就点叉了,看到那瓶勃艮第的“用途”他实在看不下去,明知自己无力阻止整件事的爆发和传播。

  他脑海里回荡起教堂神圣的钟声,唱诗班富有穿透力的歌声洗涤着凡夫俗子的心灵,冲刷着心头那一团血色,让内心一清二楚。

  他回想起凌河那时面对天父与牧师说过的每一句“玩笑话”,多么残酷。

  “那些曾经刻意伤害过我、羞辱欺负我的恶魔,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自取灭亡、在野火中化为灰烬。他们在赌场上争相叫骂,用一张张嘲弄唾弃的嘴脸围观着对我竞价、撕扯践踏我的尊严,我永远不会宽恕他们。”

  所有的涉案人员,就是当初伊露岛赌场上这一桌精彩的麻将:已死的麦允良、简铭爵、游灏东和严小刀自己,甚至还要算上围观吃瓜的梁大少,以及不知为何被卷进来的赵女士。某些恶贯满盈的人渣,果然都以他们最擅长的淫/荡的方式在公众面前身败名裂,败在他们以往最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的风月场上,死得其所,一点都不冤枉。

  严小刀还记得凌河那时眼尾扫荡着风情反问他的话:“你怎知我就没有游灏东嫖了麦允良的证据?”

  果然让所有人都看到证据,以这样的方式。

  严小刀感觉他一副很硬的心肠都在抖,有些事触及他的底线他无法接受,即使面对的是凌河。

  是你的大手笔么?

  你就这么痛恨这些人渣,恨到如此地步,以至需要动用这些手段,全然不顾无辜的麦允良死后最后一丝体面。

  这究竟是有多大的仇?要毁掉多少人名节?

  仅仅是为了那一场将你当作筹码的荒唐赌局么?绝对不是。

  凌先生,你内心埋藏的仇恨,绝不是表面造势的那样简单。

  ……

  临湾港口行业协会每半月的例行会议,原本应当台上列席进行重要讲话、扬功颂德的某位会长,称病缺席了,这已是这人最近三个月第三次托病。这理由就快要装不下去,看这意思此人确已病入膏肓,离下台不远了。

  会议上气氛诡异,商会的副手讲话讲一半卡壳忘词,心不在焉。底下出席的人,胆子大的以会心的眼神互相神交,胆小的继续沉默着喝茶或者埋头假装做笔记。有人下庄自然就要有人候补上庄,这是大快人心的一桩好事啊。

  没人主动提到“游会长”这三个字,都缄口不言避免犯下口舌错误。裹脚布式的会议赶紧结束吧,都等着散会之后三五熟人凑成一伙,私底下八卦那个令人拍案叫绝的视频呢。

  游景廉这天中午在自家私宅摆下小型家宴,邀请圈内各路同仁来家中小酌,其实就是拉关系找人帮衬,化解此时危难之局。

  受邀的人物没有一人出现,全部推脱公务繁忙或者称病爽约。

  这时候谁还来?自然是一个都不肯露面,这里面包括接到请帖的刑部衙门院判鲍正威以及执法夜叉薛谦,全部找借口不来。

  游景廉颤抖着手将一只精致的紫金茶壶摔在墙上,摔得粉碎,一片茶水污渍毁掉墙上价值千万的名家国画。

  那些在你得势风光之时,为你高朋满座锦上添花的人,是绝对不准备在你倒霉失势的时候跑来雪中送炭助你脱困的。人家不在这时踩你一脚落井下石,就已经念及往日同袍情谊了。这一点,游大人在池中浸/淫多年,比谁都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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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安勿躁,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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