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临安副本(26)_太傅他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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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临安副本(26)

  话音一落,燕迟方觉出不对劲,立刻放下季怀真,沉声道:“许大夫,他的腿断了,劳烦为他接上。”

  说罢,便提刀上马,带着弱弱遁入夜色。

  一头戴汗巾的老者过来,紧抱着的包袱中发出草药的香气,正是跟着燕迟回到大齐的许大夫。他正要按住季怀真查看伤势,季怀真却顾不得自己的腿,慌忙朝白雪爬去,厉声道:“谁把她绑起来了?”

  许大夫一听,怒斥道:“我绑的!不把这位姑娘绑起来,她就要回去救人,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式,她从这里出来,必定有去无回。你应该谢谢我才是,还大吵大闹,我看是伤的还不够重!”

  说罢,朝季怀真断腿上一拍,直把季怀真疼得天灵盖似要被掀飞,再作不得妖。

  得此原由,季怀真怕白雪冲动行事,也不再提给她松绑的事情。只在许大夫给自己接骨治病时,往白雪身边爬了爬。两人紧靠着,他徒劳无功地安慰白雪:“……燕迟回去找他了,会把他带回来的,到底发生何事了,路小佳不是与阿全在一起?”

  他为了让燕迟与白雪顺利逃脱,未曾踏入密道,因此不知路小佳也跟着来了。

  白雪声音嘶哑着,告诉季怀真他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何事。

  从密道逃出之后,他们很快便被鞑子发现,遁逃至一处山道内,那处地势如同酒壶,壶颈处又窄又险,易守难攻,若无人留下利用地形挡住鞑子,一旦被追上,必定全军覆没。

  众人勒马停住,乌兰看向白雪,白雪看向路小佳,路小佳又看向乌兰。烧饼突然道:“怎么停下来了。”数道视线齐刷刷盯在这三人身上,从鞑子手中侥幸活下来的销金台舞女看向彼此,相视一笑,正要拿起武器下马,就见乌兰抢先一步。

  他胸口不住起伏,一手捂住流血的半张脸,以剑锄地,冷声道:“我虽恨极了季怀真,可还没有让姑娘们留下来断后的道理……众将士听令!下马,随我于两侧山道进行伏击。”

  然而乌兰已是强弩之末,若留下,必死无疑,眼见白雪正要动手,路小佳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从马上一跃而下,趁乌兰不备,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打昏过去,扛到白雪马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怕按平时,他要对付乌兰,怕是要费些力气,然而此刻乌兰受了重伤,路小佳一击得手,又扯过一旁挂着的拴马绳,将乌兰的双手捆得结结实实。

  白雪警觉往后一看,算着距离,鞑子就快追上来了!

  “你带他们撤退,按乌兰说的沿着这条山路往东南方向跑,我随后就到。”白雪视死如归,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五味杂陈地一看路小佳,却又很快坚定心智。

  路小佳扬起脸,带着俊朗笑意,道了句:“好。”

  然而下一刻,趁着白雪下马的功夫,路小佳闪电般出手,劈手缴去白雪武器。白雪虽大惊,却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路小佳,然而路小佳却比她反应更快,一推一拉之间游刃有余地化解白雪招式。

  一直深藏不露,如今也到了破釜沉舟之时。

  他将白雪桎梏在怀中,狡黠一笑:“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平时都是让着你罢了。”

  平时让着,这次却不让了。

  他又故技重施,将绳子的另一端绑住白雪的手。这平时惯会死缠烂打,以退为进的道士此刻原形毕露,像山大王一般,扛着不住挣扎的白雪,将她抗到马上,与乌兰捆在一处,让她想跑都跑不掉。

  路小佳粗喘一声,又最后看了眼泪意朦胧的白雪:“你说销金台是你第二个家,既如此,我又怎可眼睁睁看着你与你的姐姐妹妹们去送死?你总说乱世之中,和尚避祸,道士下山,说我这假道士贪生怕死,如今就叫你看看,我是假道士,还是真道士。”

  “你还总是季怀真长季怀真短,听着烦得很,不过没事儿,以后你心里该有我了。”路小佳又是油嘴滑舌,吊儿郎当地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手,摸了摸白雪的头。

  烧饼怔怔道:“小佳师兄……”

  这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以枯树枝束发,剑客一样的道士拿起他那把从不出鞘的昙华剑,转身间,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路小佳神情肃穆,对着销金台的姐姐妹妹们鞠了一躬,郑重其事道:“在下路小佳,乃清源观第十七代外门弟子,平时惯爱贪生怕死,躲祸避灾。如今得此机会,为心爱之人赴死,为大齐争得一线生机赴死,实乃心甘情愿,痛快至极!有劳各位姐姐妹妹日后照顾白雪姑娘,莫叫她孤单一人。”

  此话一出,跟着乌兰的夷戎人也自愿留下,大齐官员之中,又有一两人站出,甘愿陪同。

  路小佳见状,朗声喝道:“好!”

  下一刻,昙华剑出鞘,华光璀璨,如道刺眼闪电撕开漆黑夜幕,照耀世间;如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一切污秽洗涤,路小佳伟岸身影被包围其中,他头也不回,反手刺向马腿。

  昙华出鞘,第一剑为心爱之人刺出一条生路!

  被刺中的马前蹄扬起,嘶鸣不止,继而一骑绝尘率先开道,其余人随后跟上,马蹄滚滚向前,荡起一阵尘土,掩住路小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背影。

  烧饼坐在马上,怔怔道:“小佳师兄……”继而趁众人不备,一跃下马,举着剑大叫道:“师兄!我来啦!我来助你!”

  白雪泪流满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兰再醒时,是被许大夫为他处理伤口而痛醒,那剧痛令他不住挣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叫喊:“快按住他!”

  乌兰双眼血红,咬牙忍住,眼前猛地一黑,方才渐渐清明,撑了过来。

  再往一旁看去,见身处于一座破庙中,獒云正要带人去接应燕迟,一见獒云,乌兰面色大变,去找刀剑护身,仓促间伤及刀口,又痛得栽倒在地。

  獒云见状,冷冷一笑,讥讽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转身便走。许大夫带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乌兰,他又再次痛得昏睡过去,再醒时,看季怀真也在,方知燕迟已经脱险,回去救路小佳。

  季怀真全身虚汗,脸色苍白,一旁被绑着的白雪也面露绝望呆滞。

  三人狼狈不堪地凑在一处,乌兰想起什么,捞起剑,许大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去砍季怀真,谁知他只是将剑抽出一截,当做镜子,去照自己的脸。

  瞬息过后,乌兰又把剑一合,倒在地上。

  他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指责季怀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季怀真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只怔怔看着庙顶,过了半晌,才讥讽一笑,缓缓道:“因为我?分明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想要置我于死地,鞑靼人袭击你们营地之前,燕迟就已经把你送走,你若安分离开,而不是一心想着利用鞑子杀我,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滋味儿我已经尝过无数次,要比你熟悉。”

  乌兰恨声道:“你本就不该活到这个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挣扎着做起来,许大夫要来劝,又被他一把推开。

  他指着季怀真,泪眼朦胧道:“若不是突然得知陆拾遗还活着,瀛禾早就派我去暗杀你了。你是太子的舅舅,你死了,才有机会除太子,太子一死大齐必定内乱,鞑靼趁虚而入,我方才可有更大的把握抢占上京。”

  “原本就是要燕迟留下去刺杀阿苏尔,可瀛禾处处提防他,若真给燕迟得手,不论是军中威望还是族人的支持都会倒向燕迟,瀛禾怎会放任此事发生。他都改变主意了!他都改变主意要取消这个计划决定占下上京后慢慢蚕食鞑子了,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有多高兴,刺杀阿苏尔九死一生,何等凶险,我不想看燕迟杀阿苏尔,更不想看他登基为王,我只想看他活着,看他活着回汶阳,回敕勒川,去哪里都好,我只要他活着!可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说到激动之处,乌兰已泪流满面,他拉住季怀真的衣领,将其一把拉起。

  “都是因为你!他要救你一命,所以才射了你一箭,让瀛禾相信他依然还是两年前那个为情所困的拓跋燕迟,仍然可以被他利用算计,所以他允准计划继续进行了,让燕迟留下刺杀阿苏尔让鞑子内乱,避免燕迟同他争夺入主上京的机会!燕迟为什么心甘情愿留下?因为他知道只有留在临安这等龙潭虎穴之地,才有机会救你一命,救你姐姐一命!”

  乌兰的泪混着血,留在他艳丽,却多了一条丑陋伤疤的脸上,看得人为之惋惜,看得人触目惊心,季怀真从他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状若游魂,狼狈不堪。

  窗外突然间骤亮,是一道闪电无声划破夜空,更叫季怀真更看清了乌兰眼中明目张胆的恨意。

  随之一声闷雷炸开,隆隆大作,似贴着耳边炸响,一股湿漉漉的腥气被风送了进来,所有人都被这道雷给炸醒,茫然地朝窗外看。一声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听到了类似干柴烧着的跳跃声——下雨了。

  “现在阿苏尔未死,鞑靼随时有可能追上来将我们一网打尽,瀛禾不会来救燕迟!你叫我怎甘心看你活着!你那样骗他,那样利用他……可是……”乌兰又恨,又嫉妒,恨不得对季怀真杀之而后快,又恨不得取而代之。

  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恨意未消,却又无可奈何,乌兰松开了季怀真,茫然而又痛苦道:“……可你明知进宫就是死路一条,你还回去救他了。”

  话音一落,庙门猛地被人踹开,众人如同惊弓之鸟地看去,见一个半人高的身影兴奋地冲进来,举着把剑乱跳乱叫,仔细一看,这人只剩了一边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身后,跟着浑身湿漉漉的拓跋燕迟与弱弱。

  白雪立刻挣扎着站起,无声看向燕迟。

  弱弱进来抖水,燕迟与白雪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烧饼兀自兴奋着,一边肩膀被敌人削去,却像丝毫察觉不出痛意一般,他状若癫狂,举着昙华剑挥舞着。

  只见烧饼又蹦又跳:“我小佳师兄神勇无比,趁敌军仍有些距离,他先是布置绊马绳,又命士兵藏于两侧,敌人一来,我师兄一马当先,杀出来啦!”

  “他左手砍,右手劈,被人一剑刺中腹部,却仍有败敌之力,我的小佳师兄以身做盾,不退不让,敌人若上前,只能吃我师兄一剑!”烧饼举着昙华,模仿路小佳杀敌英姿,乱跳乱刺,身边之人退避三舍,恐被他伤到。

  “哈哈!他脚下堆满尸体,大喊‘痛快’,‘痛快’,头发都散啦!衣服上也都是血!他说‘今日有我路小佳在,鞑狗休想再伤我大齐一人!’哈哈哈!咦,白雪姐姐……”烧饼一停,看向白雪,“白雪姐姐,你怎么哭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不知何时也早已泪流满面,直到嘴里尝到些许咸味儿,又“咦”了一声。

  烧饼伸出舌头,努力伸长,往脸旁边舔,动作荒诞怪异。

  他想看这是什么,想伸手去摸,才想起来一只手已经没了,只好把血迹斑斑的昙华剑往地上一丢,往脸上摸了两把,随之一怔,兴奋地喊道:“季大人,姓拓跋的,你们快看,我也会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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