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埋葬于此
圣座的胸膛就像被剥开皮的椰子，上面是干枯、黑棕色的肌肉纤维。
夏亚微微皱眉，这是原典术士的80级技能「枯败之兴」才有的效果，要么不生效，一旦生效，便是即死。
它会把人的纤维变成类似植物木质部的结构，弗雷德里克这样子几乎就等于死透了……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弗雷咧嘴笑笑，将圣骸布的里面翻给他看。
上面是暗金色闪耀着光泽的符文，只是文字在一笔一划地缓慢消失。看起来原本圣骸布的内里写满了暗金文字，现在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
夏亚认出，那是第一纪元的文字，内容是记录“神选者拯救世界”的故事。
至于作用……
大概是吊命。
“过去你所见的圣骸布，大部分情况是我使用之后的。”
他这么一说，夏亚就明白了。
以往的弗雷德里克无论如何都会开启更换身体的计划，自然不会放过圣骸布这种神器。无论他结局如何，等夏亚能拿到圣骸布时，都是用过的，上面的暗金文字自然消耗殆尽。
“所以，你……”
“嗯，最多十分钟。”圣座回答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圣灵很强，应该是那个地方之外我所遇过最强的对手。”
他的眼里闪着光，似乎在回味交手时发生的一切。
夏亚知道他指的是锡兵之围，被克里吊打那件事。
“他们两个谁更强一些？”
“这种比较只有胜利者可以做，我一个失败者……没有参考价值。”弗雷低笑：“不过他们两个很像，起码从压迫感上是一致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场战斗后，教会便开始备战，就像一台自发运转的机器，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以圣座的名义将开战时间提前六个月，让他们仓促开战，唯有如此精灵才有更大的把握。”
“为什么？”女帝忽然问：“提前六个月，难道不是埃尔弗海姆更容易被攻破吗？”
弗雷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神选者’吗？”
女帝摇了摇头。
“站在你面前的夏亚便是神选者之一，两个月前他还在阿斯坦城郊的乡下和民兵厮混。倘若给这群人六个月时间，你觉得他们会成长到何种地步？埃尔弗海姆境内虽然也有神选者，但教会控制着的却是数量最多的，如果这群人组成一支军队，精灵挡得住吗？”
女帝一阵哑然，看向夏亚的眼神变幻几次，最后暗淡下来。
米佩罗用胳膊肘戳了戳夏亚。
“他说得都是真的？神选者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厉害？”
“不，他们菜多了。”
剑圣好像松了口气。
不过他倒不是关心精灵，这家伙脑子里只剩下剑了。
夏亚看向弗雷。
“米娅呢？”
“我送她去了艾伦戴尔‘传教’。”顿了顿，弗雷淡淡道：“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夏亚目光在硫克身上扫了一圈，点点头。
“我明白。”
他站起身，示意其他几人和他一起离开。
很快，树下就只剩下硫克和弗雷德里克这对父子。
弗雷支撑着干枯的上半身勉强坐起，目光仿佛钉在了硫克脸上。
只是眼神慢慢陷入回忆。
硫克的目光也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并未看过来。
父子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很像你母亲。”弗雷忽然说。
硫克微微动容。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弗雷自顾自地说完这句，然后闭上嘴，也闭上眼，静静等待着。
硫克喉结耸动了几下，靠在身体另一侧的手握成拳头又舒展开，然后又握紧，最终还是没有挥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弗雷此时枯瘦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但随即，就被更坚定的情绪取代。——他一定想听我说声父亲吧？
他想，然后在心底摇了摇头。
终究过不去这个坎。
父子俩对着平静的湖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硫克渐渐地有些急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急躁，只是一丝冲动在心里翻滚，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滚烫的称呼，从嗓子眼冒出来。
他咬咬牙。
再坚持一会儿。
然后——
“对不起。”
说完这句，弗雷德里克的手臂松弛下来，软绵绵地垂在地上。
硫克呆呆望着他，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父、父亲……”
他从没这么称呼过别人，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
……
“米娅安全吗？”伊薇琳忍不住问。
“安全。”夏亚叹了口气，解释道：“艾伦戴尔的人不会信仰圣灵，但那地方的王室可比你们精灵温柔不止十倍……”
三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得，忘了这茬了。
“总之不会有人刁难她，倒是她能不能习惯那地方的寒冷就成了问题。”夏亚想了想：“应该不成问题吧，毕竟那家伙摸起来一直热烘烘的，像个暖炉似的……”
“哦，是嘛？”
“啊哈哈……”
两人的小插曲让凝重的空气微微有些松弛，倒是女帝的目光屡屡放在伊薇琳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几人都看向树下。
他们都能感受到，属于圣座的气息消失了。
“我想把他埋在这儿。”夏亚说。
米佩罗和女帝对视一眼。
“那你让我们也‘掉线’吧。”米佩罗笑道。
夏亚笑笑，对两人挥了挥手，光芒消散，英灵都回到了外围。
夏亚上前，摸了摸硫克的脑袋。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对不起’。”
“那你呢？”
硫克瘪着嘴，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对、对不起……”硫克哭得越发大声：“我、我本来想叫他的……可、可是晚了……对不起……”
“没事了、没事了。”
夏亚拍着少年的后背。
“他一定听得到。一定。”
……
……
夏亚把弗雷德里克连同圣骸布埋葬在湖边的那棵橡树下。
想了想，他立了块碑，上面刻着“弗雷德里克”。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强大与否。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长眠于此，不久也会归于尘土。
仅此而已吧。
圣座死去之后，硫克与麦恩格朗之间的连接就断开了，同时那枚小瓶子也失去了魔力锁，按理来说不受控，可麦恩格朗却喜欢上了它，这家伙居然学会了钻进钻出。
硫克不知道下一站去那儿，索性带上瓶子，打算去海里转转。
到此为止，此行也算收获圆满，也到了和伊西莉安约定好的日子——也该还钱了。
毕竟，精灵现在也忙得焦头烂额。
一切收拾妥当，伊薇琳带着硫克在不远处等候，夏亚站在圣座的墓前。
他忽然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这一周目这里也会埋着一个人。
“可能是当初说‘我都想救’时没把你算在里面——你这个人造孽太多，老天都不让我救你。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以后估计再也不会见了……
“如果我见到那什么秩序圣灵……看在米娅的面子上，我会替你报仇的。
“就这样吧。”
他拍了拍墓碑，转身离开。
微风吹拂，坟旁的杂草一阵摇曳，仿佛回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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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亚微微皱眉，这是原典术士的80级技能「枯败之兴」才有的效果，要么不生效，一旦生效，便是即死。
它会把人的纤维变成类似植物木质部的结构，弗雷德里克这样子几乎就等于死透了……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弗雷咧嘴笑笑，将圣骸布的里面翻给他看。
上面是暗金色闪耀着光泽的符文，只是文字在一笔一划地缓慢消失。看起来原本圣骸布的内里写满了暗金文字，现在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
夏亚认出，那是第一纪元的文字，内容是记录“神选者拯救世界”的故事。
至于作用……
大概是吊命。
“过去你所见的圣骸布，大部分情况是我使用之后的。”
他这么一说，夏亚就明白了。
以往的弗雷德里克无论如何都会开启更换身体的计划，自然不会放过圣骸布这种神器。无论他结局如何，等夏亚能拿到圣骸布时，都是用过的，上面的暗金文字自然消耗殆尽。
“所以，你……”
“嗯，最多十分钟。”圣座回答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圣灵很强，应该是那个地方之外我所遇过最强的对手。”
他的眼里闪着光，似乎在回味交手时发生的一切。
夏亚知道他指的是锡兵之围，被克里吊打那件事。
“他们两个谁更强一些？”
“这种比较只有胜利者可以做，我一个失败者……没有参考价值。”弗雷低笑：“不过他们两个很像，起码从压迫感上是一致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场战斗后，教会便开始备战，就像一台自发运转的机器，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以圣座的名义将开战时间提前六个月，让他们仓促开战，唯有如此精灵才有更大的把握。”
“为什么？”女帝忽然问：“提前六个月，难道不是埃尔弗海姆更容易被攻破吗？”
弗雷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神选者’吗？”
女帝摇了摇头。
“站在你面前的夏亚便是神选者之一，两个月前他还在阿斯坦城郊的乡下和民兵厮混。倘若给这群人六个月时间，你觉得他们会成长到何种地步？埃尔弗海姆境内虽然也有神选者，但教会控制着的却是数量最多的，如果这群人组成一支军队，精灵挡得住吗？”
女帝一阵哑然，看向夏亚的眼神变幻几次，最后暗淡下来。
米佩罗用胳膊肘戳了戳夏亚。
“他说得都是真的？神选者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厉害？”
“不，他们菜多了。”
剑圣好像松了口气。
不过他倒不是关心精灵，这家伙脑子里只剩下剑了。
夏亚看向弗雷。
“米娅呢？”
“我送她去了艾伦戴尔‘传教’。”顿了顿，弗雷淡淡道：“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夏亚目光在硫克身上扫了一圈，点点头。
“我明白。”
他站起身，示意其他几人和他一起离开。
很快，树下就只剩下硫克和弗雷德里克这对父子。
弗雷支撑着干枯的上半身勉强坐起，目光仿佛钉在了硫克脸上。
只是眼神慢慢陷入回忆。
硫克的目光也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并未看过来。
父子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很像你母亲。”弗雷忽然说。
硫克微微动容。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弗雷自顾自地说完这句，然后闭上嘴，也闭上眼，静静等待着。
硫克喉结耸动了几下，靠在身体另一侧的手握成拳头又舒展开，然后又握紧，最终还是没有挥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弗雷此时枯瘦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但随即，就被更坚定的情绪取代。——他一定想听我说声父亲吧？
他想，然后在心底摇了摇头。
终究过不去这个坎。
父子俩对着平静的湖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硫克渐渐地有些急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急躁，只是一丝冲动在心里翻滚，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滚烫的称呼，从嗓子眼冒出来。
他咬咬牙。
再坚持一会儿。
然后——
“对不起。”
说完这句，弗雷德里克的手臂松弛下来，软绵绵地垂在地上。
硫克呆呆望着他，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父、父亲……”
他从没这么称呼过别人，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
……
“米娅安全吗？”伊薇琳忍不住问。
“安全。”夏亚叹了口气，解释道：“艾伦戴尔的人不会信仰圣灵，但那地方的王室可比你们精灵温柔不止十倍……”
三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得，忘了这茬了。
“总之不会有人刁难她，倒是她能不能习惯那地方的寒冷就成了问题。”夏亚想了想：“应该不成问题吧，毕竟那家伙摸起来一直热烘烘的，像个暖炉似的……”
“哦，是嘛？”
“啊哈哈……”
两人的小插曲让凝重的空气微微有些松弛，倒是女帝的目光屡屡放在伊薇琳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几人都看向树下。
他们都能感受到，属于圣座的气息消失了。
“我想把他埋在这儿。”夏亚说。
米佩罗和女帝对视一眼。
“那你让我们也‘掉线’吧。”米佩罗笑道。
夏亚笑笑，对两人挥了挥手，光芒消散，英灵都回到了外围。
夏亚上前，摸了摸硫克的脑袋。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对不起’。”
“那你呢？”
硫克瘪着嘴，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对、对不起……”硫克哭得越发大声：“我、我本来想叫他的……可、可是晚了……对不起……”
“没事了、没事了。”
夏亚拍着少年的后背。
“他一定听得到。一定。”
……
……
夏亚把弗雷德里克连同圣骸布埋葬在湖边的那棵橡树下。
想了想，他立了块碑，上面刻着“弗雷德里克”。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强大与否。
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长眠于此，不久也会归于尘土。
仅此而已吧。
圣座死去之后，硫克与麦恩格朗之间的连接就断开了，同时那枚小瓶子也失去了魔力锁，按理来说不受控，可麦恩格朗却喜欢上了它，这家伙居然学会了钻进钻出。
硫克不知道下一站去那儿，索性带上瓶子，打算去海里转转。
到此为止，此行也算收获圆满，也到了和伊西莉安约定好的日子——也该还钱了。
毕竟，精灵现在也忙得焦头烂额。
一切收拾妥当，伊薇琳带着硫克在不远处等候，夏亚站在圣座的墓前。
他忽然有些感慨。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这一周目这里也会埋着一个人。
“可能是当初说‘我都想救’时没把你算在里面——你这个人造孽太多，老天都不让我救你。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以后估计再也不会见了……
“如果我见到那什么秩序圣灵……看在米娅的面子上，我会替你报仇的。
“就这样吧。”
他拍了拍墓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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